2016年12月8日星期四

【好文共享·散文】花童/周芬伶


他长得俊美斯文,白白净净,笑容迷人,是许多女孩暗恋的对象,也是老师宠爱的模范学生。
记不得暗恋多久,只要有他在,我就觉得害羞、激动、痛苦。
这样的美童通常是同侪欺侮的对象,他们又妒又恨且欲摧毁之,只因他太娘。
他们的成长过程极痛苦,因为他们不会打架还手,只因怕弄脏衣服,或太软弱,也因太痛苦而走向极端,一种是很会打人的黑道兄弟,偏激的异性恋者,像我大弟;一种是很会打扮的花美男,偏激的同性恋者。也有另一个可能,他变丑了,被纳入正常。
他们注定与女性无交集,是常让女性失恋或痛苦的男人。
我常迷上这样的男性,他们比高鼻子女人更遥不可及,但我知道排拒没用,它与爱无关,在更深的裡面,永远不能碰触,只能把他们当灵魂的兄弟。
不知暗恋多久,直到发生那些事。
那一天,他又被一群男童围殴,他没还手,只是挣扎,后来被许多人压在底下,有人开始脱他的裤子,当他的下体露出时,那可怜与羞辱的神情,令我的心蒙上黑布,完美的他碎成千万片。
其实在惊吓中并没看到什么,男性的性征在乡下到处可见,但你绝对不想看到暗恋对象的,而且人在暴行中露出野兽的那一面,他被阉割女性化了,这是最不堪的。
爱恋幻灭的感觉相信你我都知道。
接着又发生一件事,有个变态老师很喜欢整他,他长得又矮又丑,又是日本教育下的大男人,有一次演算数学一直不下课,那男孩不知憋了多久,举手说他要尿尿,老师不准,继续在黑板演算数学。
有人趁老师写黑板时偷上厕所,但他没有。
一节又过去了,依然不下课。
老师看他快尿出来,点他上去演算算术。
他脸色苍白很勉强地演算,没多久,水流从他的裤子流到小腿,然后泻了一地。老师才要他去厕所。
他一直没回来,之后几天也没来。
只有我知道他的痛苦,我彷彿变成他,时时刻刻感到羞辱欲死。
这次不是爱恋幻灭,而是人我一体,在那一刻我变成他。
我常感到要尿尿,胀到很难过,膀胱快胀破,却尿不出来。
这种情况维持好几年,可说是心理创伤的一种,当众的暴行,也会伤及目击者。
我讨厌学校以及团体生活,跟这件事密切相关。
过了好久他终于回来,变得很沉默,成绩直直落,听说被心理辅导好几年。
变态老师看他的神情有一丝丝愧疚,却装作若无其事,更令人讨厌。
有一天经过老师家,我捡起一颗石子,打破他的窗户。

这算什么?能补救什么?当时的我也想不明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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